第 6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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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2 章
此刻, 祈白躺在床上，面無表情盯著天花板，像個抽去魂魄的死人。
聽到門口傳來細微動靜, 他慣性轉頭，以為又是父母上來喋喋不休。
待看到許喬和死神出現在臥室時, 他先是楞了一下, 空洞的雙眼瞬間染上光亮, 嗖地彈坐而起，踉踉蹌蹌撲過來, 直接趴跪在地上。
死神下意識把許喬擋在了身後。
“死神大人！”
祈白額頭重重捶磕, “我想跟您再做一次交易, 求求您了......”
這場面實在出乎意料，許喬一臉疑惑地和死神對上視線。
磕頭聲實打實，許豈生怕他把腦子磕破，剛伸手想扶他起來，又理智克制了, 他要跟死神做交易，那就屬於死神的工作範疇, 她不好插手, 打算先靜觀其變。
面對工作的死神氣場淩人，居高臨下俯視祈白，屬於神的威嚴傳遍四周。
“交易？你如今有什麽能作為交換？”
語氣冷漠低沈，令人心生畏懼。
許喬這時才理解祈白為何懼怕死神, 那每個字都透著冰冷, 直達靈魂深處。
要不是和死神關系不一樣, 她都控制不住害怕。
祈白呼吸t凝滯，強忍著懼怕擡頭, 眼眶聚滿紅血絲，“我可以現在奉獻我的靈魂，五年壽命不要了。”
原來祈白搞自殺，是為了引死神前來做交易！
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！”
許喬忍不住插嘴，試圖讓他清醒一點。
但祈白對許喬視而不見，虔誠而決絕地看著死神。
死神不著痕跡瞥了一眼緊張的許喬，重新俯瞰祈白，挑了一下眉：“倒也行得通。”
許喬一臉震驚盯著死神，這兩人全當她是透明的！
一個是她馬上離婚的老公，一個是她男人，竟然無視她，當著她的面聊起了死不死的問題。
祈白面色大喜，哪還有前一刻的空洞，急促道：“我的願望是到地獄找薛文泉。”
他嗓子忽然一梗，幾乎要哭了，“她兩年前已經死了。”
隨後祈白詳細說了薛文泉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。
許喬瞬間明白薛文泉是誰。
就是祈白苦苦尋找的愛人，沒想到兩年前就死了。
最近她一直住在外面，沒聯系過祈白，原來他已經找到了人。
一時心裏替他感到難受。
可人都死了兩年，恐怕早就消散了。
許喬偏頭看向死神，死神並沒有隱瞞祈白，明確告訴他：“人死後會剝離七情六欲，斬斷與世間的磁場，一點點消散，可能幾分鐘就消散，可能一天也可能幾年，你要拿一個不確定去賭？”
祈白沒想到是這樣，內心越發痛苦，整個痙攣地縮在地上，可語氣並不遲疑。
“我願意，哪怕希望渺茫，我也想去找她。”
許喬開口：“祈白，你要想清楚，人死不能覆生，用五年換一個不確定，不值得！你可以用這五年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。”
“我這副殘軀，這個壓抑的家，有什麽值得我去留戀？”
祈白一瞬間想起了很多，從小身體虛弱，被父母扔在醫院，面對一室蒼白和冷冰冰的儀器長大。
後來身體好一些，又被父母扔到外公家，就連人生唯一的光，也被父母斬斷。
他懦弱過一次，不想再懦弱第二次。
這個殘酷的家，霸道專橫的父母，做了聽話的木偶三十年，夠了。
他一身輕松道：“我一定要找到她。”
見他心意已決，許喬雖覺得不值得，但還是被祈白震撼。
這得多愛那個女孩，才會連壽命都不要。
死神伸出黑霧纏繞的手：“如你所願。”
祈白徒然挺直身體，眼眶中旋轉的圖騰驀然碎裂，五年契約自動解除，奉上靈魂。
他緩緩躺到地上，精神體從他軀殼內飄出來。
與此同時，一位牽引精神體的掌燈人出現，提著一盞藍色光暈的水晶燈。
“大人。”
祈白的精神體被那盞燈牽引，眼神迷茫呆滯，看都沒看許喬，更沒有看這個住了三十年的家。
祈白對人間沒有絲毫留戀，才會呆滯得如此快。
但他沒有立刻跟著掌燈人走，而是克制恐懼看著死神，沒忘記要找一個人。
屋裏窗戶緊閉，不透一絲風，許喬窒悶了片刻，拉住死神，“我能去嗎？”
知有些強人所難，她嘆聲：“我想去送送他，好歹夫妻一場，有沒有別的方法讓我去一趟地獄......”
話還沒說完，許喬便察覺周遭氣息不對勁，毛孔不自禁豎起來。
多日親密接觸，早就對死神了解透徹，許喬忙給他順毛，“你想多了，我和祈白本來就要離婚了，就是想送送他最後一程，跟他道別。”
說完，她自己都大喘氣。
吃醋的超能力男人真不能惹啊。
死神定定看了她一眼，確定她沒有撒謊，忽然一笑：“真的要去？”
許喬被他陰陽怪氣的笑嚇到了，強撐面子點頭：“嗯。”
他伸出手，面無表情道：“之前說過，只有奉獻你的靈魂才可以去地獄。”
許喬忍無可忍，一巴掌拍他掌心，“我又沒說要死！地獄現在不是你說了算嗎！到底能不能帶我去吧！”
見她舉止對他如此自然親昵，死神心中異樣的躁郁終於沈澱下來，那一瞬騰起的妒意簡直令他驚愕。
以前對她跟祈白的關系無動於衷，現在只要稍稍想到他們是人間的夫妻關系，他皮肉便撕裂生疼。
祈白要奉獻靈魂時，他感覺到興奮。
這點陰暗的小心思，許喬並不知道。
她看見了死神眸中一閃而過的戾氣，心思忽然一亮，把手搭在他掌心，揚著下巴挑釁：“好啊，我奉獻我的靈魂。”
反而輪到死神一楞。
許喬眸光輕閃，靠過去在他耳邊篤定道：“我打賭，你不會要我的靈魂。”
她眸中好似藏著了一只搖尾逗弄的靈狐，對他勝券在握。
死神一直喜歡她這種狡黠樣，無可奈何笑了。
他輕輕一拉，許喬的精神體瞬間脫殼而出，肉-身被一團黑氣托著。
許喬感覺自己輕飄飄發著光，像個移動的熒光棒，正驚奇打量，發現自己的肉-身不見了。
死神說：“我把你的身體送回了公寓。”
這意思是不打算要她的靈魂，猜測是一方面，真看到他再次為自己打破曾經恪守的規則，又控制不住心動。
曾經為了得到她的靈魂，死神可是煞費苦心，現在主動交到他手上，他還不要了。
她的那點小得意逃不過死神的眼，死神把她拉到懷裏托起來。
許喬驚呼一聲，屁股已經坐在了死神強壯的胳膊上，但觸感和面積不太一樣。
她低頭一看，呼吸驟然倒吸。
死神變成了真身的模樣，目測兩米多高，直接頂住了天花板。
祂周身縈繞著不灼傷她的火焰，皮膚純黑如烙鐵，每一塊肌肉都在彰顯力量。
許喬對上他紅色火焰的眼睛，一時看呆了，驀然想起前幾次做-愛，他控制不住現出真身，壓在她身上，激起她滿身戰栗。
此刻她便是渾身顫栗，腿腳坐在他胳膊就已經發軟，呼吸變得急促。
人的癖好總是很奇葩，她一點也不怕死神的真身，反而會情緒高漲，腦子裏浮想翩翩。
禁忌又刺激的畫面不合時宜撲入腦子。
死神聆聽到她的欲望，難得害羞，撇開臉。
他骷髏的樣子實在太萌，許喬重新扳回他的臉，湊過去親他黑色硬邦邦的耳朵，“我很喜歡。”
“把你腦子裏的東西屏退。”死神的嗓音低沈。
許喬聽得耳朵發麻，她實在太吃這種非人感，沒好氣地說：“別隨便入侵我的思想。”
不遠處的兩鬼徹底無語了，又不敢發作，耐心等著死神大人跟人類女孩調完情。
死神沈了一口氣，任由她胡鬧，提醒她：“抱緊我，大自然屏障會剝離精神體的七情六欲，如果不想被大自然察覺到你，就好好待在我身上。”
原來抱著她不是想親近，而是給她豎起保護層。
許喬在這種大事上還是拎得清，老老實實不再搗亂，屁股老實貼著他胳膊，抱著他脖子。
由於體型相差太大，看著像是一個巨人抱著一個小孩，安全感滿滿。
-
眼前是一個非常漫長又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，好像一輩子也走不到盡頭。
要不是有掌燈人的水晶燈，許喬幾乎會有迷失在這裏的恐慌。
後來一個姿勢太累，死神又把她挪到肩上坐著，強壯的胳膊托起她屁股，她視線一下子變得更遠。
腦海忽然閃現一個畫面。
小時候走累了，爸爸也是這樣托起她的身體。
對小小年紀的她來說，輕易托起她的爸爸，非常強壯偉岸。
死神的臂彎比爸爸的臂彎更寬闊強壯，給了她一直渴望的安全感，哪怕深處黑暗世界，她一點也不怕。
於是，她情不自禁抱著他腦袋親了一下，溫熱濕潤留在他堅硬冰涼的頭骨上。
死神腳步微微一頓，接著繼續前行。
走了一會，許喬看見祈白一會哭一會笑，看起來不太對勁。
死神解釋：“是大自然在強行剝離他身上的愛恨嗔癡、七情六欲，失去情感的人類，消散的時候才不會痛苦。
這也是為什麽要給許喬設置屏障，要不然這一路走過去，她也要經歷剝離之痛。
許喬沈默片刻。
真是不知該說大自然溫柔還是殘酷。
沒有七情六欲的人類如同物品，自然不會再痛苦。
沒想到死後，人還要遭此一劫。
黑暗看久了，眼睛便會發澀。
就在許喬差點睡著了，一道白光從盡頭破開黑暗。t
適應燈光後，他們已經身處一個蒼白的世界。
視野是一望無盡的白，地是白的，天空是白的，像處於一個純白色的密閉時空。
無數個懸浮門裏進進出出全是提著水晶燈的引路者，身後跟著迷茫的精神體。
寂靜無聲，井然有序。
死神說：“許喬，歡迎來到地獄。”
“......”
許喬安耐住瘋狂跳動的心臟，驚奇打量與她認知裏截然不同的地獄。
她以為地獄是黑暗恐怖，到處充斥著尖叫與血腥。
其實這裏，跟死神給她的感覺一樣，幹凈純粹又如機器般秩序分明。
蒼白的世界無形縈繞著壓迫，沒有溫度，也不需要溫度。
她坐在死神肩上，看見所有擦肩而過的掌燈人恭恭敬敬向死神行禮，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。
“他們看不見我嗎？”
死神點頭回應掌燈人，回答許喬：“看得見。”
許喬正要問看得見怎麽沒人好奇打量她，畢竟她非常囂張地坐在死神肩膀上，顯得他這個老大特別沒正行。
然後她就閉嘴了，她想起人間的辦公環境，要是老板牽著一個女人來上班，公司員工必定是假裝鎮定，不當面議論。
但只要老板一走，八卦就能滿天飛。
許喬已經能想象到掌燈人私下傳死神八卦的畫面了。
上次她可是在公寓見識過掌燈人迫於死神威壓，口如懸河地聊精神體的八卦。
她有些幸災樂禍地瞥了一眼死神的大腦袋，意外瞧見有不少女性掌燈人。
她驚訝問：“掌燈人還有女的？”
“掌燈人的應聘標準不分男女，只要不被大自然吸收，自然能成為掌燈人。”
“那你們沒展開一段辦公室戀情？”
許喬以前一直以為地獄全是男的，所以死神才會在男女方面如此單純，沒想到還有女性掌燈人。
而且她發現死神的性-欲越來越強，她都有點招架不住了。
地獄那麽多女人，誰知道他會不會花心。
“......”
死神沈一口氣，“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起來。”
“啊！”
許喬蠻不講理指控：“別隨便讀我的思想，能不能給點隱私。”
死神沒再繼續搭理她，繼續穿行。
他完全是不由自主入侵她的磁場，每時每刻想了解她的需求，他的神識化成無數觸手，無孔不入地纏著她。
這點許喬並不清楚，倆人吵鬧了一會，透過一處懸浮門，已經到了另一個空間區域。
眼前的景致，讓許喬震驚地說不出話來。
數以萬計的透明精神體懸在半空，這些已經不能叫做精神體了，而是消散一半，變成了透明球體，密密麻麻堆在天上，看不見盡頭。
許喬終於明白死神為什麽會說尋找精神體，就是大海撈針。
大海還有邊盡，這裏沒有。
一些剛來的精神體在周圍漫無目的徘徊，時間久了，就會變成半透明球體飄到天空，再被大自然吸收。
許喬感覺到了一絲壓抑。
死神察覺到她的情緒，把她撈下來，抱在懷裏。
許喬對上他火焰的紅眼睛，被他深深凝視，壓抑的感覺才消散而去，不再空茫。
她問：“祈白多久能找到薛文泉？”
死神：“可能幾分鐘，可能幾天，可能幾年，可能到他消散也找不到。
許喬沈默，靜靜看著祈白一步步匯入精神體海洋之中。
他擡著頭，好像已經忘記了人間的一切，固執地尋找那個心愛的女孩。
他嘴裏一直呢喃重覆著：“薛文泉......薛文泉......薛文泉。”
沒一會，祈白已經淹沒在人海裏。
不知過去多久，許喬有些記不清時間的流逝，疲憊趴在死神肩膀上。
“累了？”死神寬大的黑色手指撥動她頭發。
許喬往他掌心蹭蹭，“就是很困，特別困。”
最近她一直很困，想睡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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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門口傳來細微動靜, 他慣性轉頭，以為又是父母上來喋喋不休。
待看到許喬和死神出現在臥室時, 他先是楞了一下, 空洞的雙眼瞬間染上光亮, 嗖地彈坐而起，踉踉蹌蹌撲過來, 直接趴跪在地上。
死神下意識把許喬擋在了身後。
“死神大人！”
祈白額頭重重捶磕, “我想跟您再做一次交易, 求求您了......”
這場面實在出乎意料，許喬一臉疑惑地和死神對上視線。
磕頭聲實打實，許豈生怕他把腦子磕破，剛伸手想扶他起來，又理智克制了, 他要跟死神做交易，那就屬於死神的工作範疇, 她不好插手, 打算先靜觀其變。
面對工作的死神氣場淩人，居高臨下俯視祈白，屬於神的威嚴傳遍四周。
“交易？你如今有什麽能作為交換？”
語氣冷漠低沈，令人心生畏懼。
許喬這時才理解祈白為何懼怕死神, 那每個字都透著冰冷, 直達靈魂深處。
要不是和死神關系不一樣, 她都控制不住害怕。
祈白呼吸t凝滯，強忍著懼怕擡頭, 眼眶聚滿紅血絲，“我可以現在奉獻我的靈魂，五年壽命不要了。”
原來祈白搞自殺，是為了引死神前來做交易！
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！”
許喬忍不住插嘴，試圖讓他清醒一點。
但祈白對許喬視而不見，虔誠而決絕地看著死神。
死神不著痕跡瞥了一眼緊張的許喬，重新俯瞰祈白，挑了一下眉：“倒也行得通。”
許喬一臉震驚盯著死神，這兩人全當她是透明的！
一個是她馬上離婚的老公，一個是她男人，竟然無視她，當著她的面聊起了死不死的問題。
祈白面色大喜，哪還有前一刻的空洞，急促道：“我的願望是到地獄找薛文泉。”
他嗓子忽然一梗，幾乎要哭了，“她兩年前已經死了。”
隨後祈白詳細說了薛文泉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。
許喬瞬間明白薛文泉是誰。
就是祈白苦苦尋找的愛人，沒想到兩年前就死了。
最近她一直住在外面，沒聯系過祈白，原來他已經找到了人。
一時心裏替他感到難受。
可人都死了兩年，恐怕早就消散了。
許喬偏頭看向死神，死神並沒有隱瞞祈白，明確告訴他：“人死後會剝離七情六欲，斬斷與世間的磁場，一點點消散，可能幾分鐘就消散，可能一天也可能幾年，你要拿一個不確定去賭？”
祈白沒想到是這樣，內心越發痛苦，整個痙攣地縮在地上，可語氣並不遲疑。
“我願意，哪怕希望渺茫，我也想去找她。”
許喬開口：“祈白，你要想清楚，人死不能覆生，用五年換一個不確定，不值得！你可以用這五年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。”
“我這副殘軀，這個壓抑的家，有什麽值得我去留戀？”
祈白一瞬間想起了很多，從小身體虛弱，被父母扔在醫院，面對一室蒼白和冷冰冰的儀器長大。
後來身體好一些，又被父母扔到外公家，就連人生唯一的光，也被父母斬斷。
他懦弱過一次，不想再懦弱第二次。
這個殘酷的家，霸道專橫的父母，做了聽話的木偶三十年，夠了。
他一身輕松道：“我一定要找到她。”
見他心意已決，許喬雖覺得不值得，但還是被祈白震撼。
這得多愛那個女孩，才會連壽命都不要。
死神伸出黑霧纏繞的手：“如你所願。”
祈白徒然挺直身體，眼眶中旋轉的圖騰驀然碎裂，五年契約自動解除，奉上靈魂。
他緩緩躺到地上，精神體從他軀殼內飄出來。
與此同時，一位牽引精神體的掌燈人出現，提著一盞藍色光暈的水晶燈。
“大人。”
祈白的精神體被那盞燈牽引，眼神迷茫呆滯，看都沒看許喬，更沒有看這個住了三十年的家。
祈白對人間沒有絲毫留戀，才會呆滯得如此快。
但他沒有立刻跟著掌燈人走，而是克制恐懼看著死神，沒忘記要找一個人。
屋裏窗戶緊閉，不透一絲風，許喬窒悶了片刻，拉住死神，“我能去嗎？”
知有些強人所難，她嘆聲：“我想去送送他，好歹夫妻一場，有沒有別的方法讓我去一趟地獄......”
話還沒說完，許喬便察覺周遭氣息不對勁，毛孔不自禁豎起來。
多日親密接觸，早就對死神了解透徹，許喬忙給他順毛，“你想多了，我和祈白本來就要離婚了，就是想送送他最後一程，跟他道別。”
說完，她自己都大喘氣。
吃醋的超能力男人真不能惹啊。
死神定定看了她一眼，確定她沒有撒謊，忽然一笑：“真的要去？”
許喬被他陰陽怪氣的笑嚇到了，強撐面子點頭：“嗯。”
他伸出手，面無表情道：“之前說過，只有奉獻你的靈魂才可以去地獄。”
許喬忍無可忍，一巴掌拍他掌心，“我又沒說要死！地獄現在不是你說了算嗎！到底能不能帶我去吧！”
見她舉止對他如此自然親昵，死神心中異樣的躁郁終於沈澱下來，那一瞬騰起的妒意簡直令他驚愕。
以前對她跟祈白的關系無動於衷，現在只要稍稍想到他們是人間的夫妻關系，他皮肉便撕裂生疼。
祈白要奉獻靈魂時，他感覺到興奮。
這點陰暗的小心思，許喬並不知道。
她看見了死神眸中一閃而過的戾氣，心思忽然一亮，把手搭在他掌心，揚著下巴挑釁：“好啊，我奉獻我的靈魂。”
反而輪到死神一楞。
許喬眸光輕閃，靠過去在他耳邊篤定道：“我打賭，你不會要我的靈魂。”
她眸中好似藏著了一只搖尾逗弄的靈狐，對他勝券在握。
死神一直喜歡她這種狡黠樣，無可奈何笑了。
他輕輕一拉，許喬的精神體瞬間脫殼而出，肉-身被一團黑氣托著。
許喬感覺自己輕飄飄發著光，像個移動的熒光棒，正驚奇打量，發現自己的肉-身不見了。
死神說：“我把你的身體送回了公寓。”
這意思是不打算要她的靈魂，猜測是一方面，真看到他再次為自己打破曾經恪守的規則，又控制不住心動。
曾經為了得到她的靈魂，死神可是煞費苦心，現在主動交到他手上，他還不要了。
她的那點小得意逃不過死神的眼，死神把她拉到懷裏托起來。
許喬驚呼一聲，屁股已經坐在了死神強壯的胳膊上，但觸感和面積不太一樣。
她低頭一看，呼吸驟然倒吸。
死神變成了真身的模樣，目測兩米多高，直接頂住了天花板。
祂周身縈繞著不灼傷她的火焰，皮膚純黑如烙鐵，每一塊肌肉都在彰顯力量。
許喬對上他紅色火焰的眼睛，一時看呆了，驀然想起前幾次做-愛，他控制不住現出真身，壓在她身上，激起她滿身戰栗。
此刻她便是渾身顫栗，腿腳坐在他胳膊就已經發軟，呼吸變得急促。
人的癖好總是很奇葩，她一點也不怕死神的真身，反而會情緒高漲，腦子裏浮想翩翩。
禁忌又刺激的畫面不合時宜撲入腦子。
死神聆聽到她的欲望，難得害羞，撇開臉。
他骷髏的樣子實在太萌，許喬重新扳回他的臉，湊過去親他黑色硬邦邦的耳朵，“我很喜歡。”
“把你腦子裏的東西屏退。”死神的嗓音低沈。
許喬聽得耳朵發麻，她實在太吃這種非人感，沒好氣地說：“別隨便入侵我的思想。”
不遠處的兩鬼徹底無語了，又不敢發作，耐心等著死神大人跟人類女孩調完情。
死神沈了一口氣，任由她胡鬧，提醒她：“抱緊我，大自然屏障會剝離精神體的七情六欲，如果不想被大自然察覺到你，就好好待在我身上。”
原來抱著她不是想親近，而是給她豎起保護層。
許喬在這種大事上還是拎得清，老老實實不再搗亂，屁股老實貼著他胳膊，抱著他脖子。
由於體型相差太大，看著像是一個巨人抱著一個小孩，安全感滿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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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是一個非常漫長又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，好像一輩子也走不到盡頭。
要不是有掌燈人的水晶燈，許喬幾乎會有迷失在這裏的恐慌。
後來一個姿勢太累，死神又把她挪到肩上坐著，強壯的胳膊托起她屁股，她視線一下子變得更遠。
腦海忽然閃現一個畫面。
小時候走累了，爸爸也是這樣托起她的身體。
對小小年紀的她來說，輕易托起她的爸爸，非常強壯偉岸。
死神的臂彎比爸爸的臂彎更寬闊強壯，給了她一直渴望的安全感，哪怕深處黑暗世界，她一點也不怕。
於是，她情不自禁抱著他腦袋親了一下，溫熱濕潤留在他堅硬冰涼的頭骨上。
死神腳步微微一頓，接著繼續前行。
走了一會，許喬看見祈白一會哭一會笑，看起來不太對勁。
死神解釋：“是大自然在強行剝離他身上的愛恨嗔癡、七情六欲，失去情感的人類，消散的時候才不會痛苦。
這也是為什麽要給許喬設置屏障，要不然這一路走過去，她也要經歷剝離之痛。
許喬沈默片刻。
真是不知該說大自然溫柔還是殘酷。
沒有七情六欲的人類如同物品，自然不會再痛苦。
沒想到死後，人還要遭此一劫。
黑暗看久了，眼睛便會發澀。
就在許喬差點睡著了，一道白光從盡頭破開黑暗。t
適應燈光後，他們已經身處一個蒼白的世界。
視野是一望無盡的白，地是白的，天空是白的，像處於一個純白色的密閉時空。
無數個懸浮門裏進進出出全是提著水晶燈的引路者，身後跟著迷茫的精神體。
寂靜無聲，井然有序。
死神說：“許喬，歡迎來到地獄。”
“......”
許喬安耐住瘋狂跳動的心臟，驚奇打量與她認知裏截然不同的地獄。
她以為地獄是黑暗恐怖，到處充斥著尖叫與血腥。
其實這裏，跟死神給她的感覺一樣，幹凈純粹又如機器般秩序分明。
蒼白的世界無形縈繞著壓迫，沒有溫度，也不需要溫度。
她坐在死神肩上，看見所有擦肩而過的掌燈人恭恭敬敬向死神行禮，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。
“他們看不見我嗎？”
死神點頭回應掌燈人，回答許喬：“看得見。”
許喬正要問看得見怎麽沒人好奇打量她，畢竟她非常囂張地坐在死神肩膀上，顯得他這個老大特別沒正行。
然後她就閉嘴了，她想起人間的辦公環境，要是老板牽著一個女人來上班，公司員工必定是假裝鎮定，不當面議論。
但只要老板一走，八卦就能滿天飛。
許喬已經能想象到掌燈人私下傳死神八卦的畫面了。
上次她可是在公寓見識過掌燈人迫於死神威壓，口如懸河地聊精神體的八卦。
她有些幸災樂禍地瞥了一眼死神的大腦袋，意外瞧見有不少女性掌燈人。
她驚訝問：“掌燈人還有女的？”
“掌燈人的應聘標準不分男女，只要不被大自然吸收，自然能成為掌燈人。”
“那你們沒展開一段辦公室戀情？”
許喬以前一直以為地獄全是男的，所以死神才會在男女方面如此單純，沒想到還有女性掌燈人。
而且她發現死神的性-欲越來越強，她都有點招架不住了。
地獄那麽多女人，誰知道他會不會花心。
“......”
死神沈一口氣，“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起來。”
“啊！”
許喬蠻不講理指控：“別隨便讀我的思想，能不能給點隱私。”
死神沒再繼續搭理她，繼續穿行。
他完全是不由自主入侵她的磁場，每時每刻想了解她的需求，他的神識化成無數觸手，無孔不入地纏著她。
這點許喬並不清楚，倆人吵鬧了一會，透過一處懸浮門，已經到了另一個空間區域。
眼前的景致，讓許喬震驚地說不出話來。
數以萬計的透明精神體懸在半空，這些已經不能叫做精神體了，而是消散一半，變成了透明球體，密密麻麻堆在天上，看不見盡頭。
許喬終於明白死神為什麽會說尋找精神體，就是大海撈針。
大海還有邊盡，這裏沒有。
一些剛來的精神體在周圍漫無目的徘徊，時間久了，就會變成半透明球體飄到天空，再被大自然吸收。
許喬感覺到了一絲壓抑。
死神察覺到她的情緒，把她撈下來，抱在懷裏。
許喬對上他火焰的紅眼睛，被他深深凝視，壓抑的感覺才消散而去，不再空茫。
她問：“祈白多久能找到薛文泉？”
死神：“可能幾分鐘，可能幾天，可能幾年，可能到他消散也找不到。
許喬沈默，靜靜看著祈白一步步匯入精神體海洋之中。
他擡著頭，好像已經忘記了人間的一切，固執地尋找那個心愛的女孩。
他嘴裏一直呢喃重覆著：“薛文泉......薛文泉......薛文泉。”
沒一會，祈白已經淹沒在人海裏。
不知過去多久，許喬有些記不清時間的流逝，疲憊趴在死神肩膀上。
“累了？”死神寬大的黑色手指撥動她頭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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